初衷是这么一个不入流的目的,当然后面是自己干得带劲,热火朝天了。他在大学里比周屹大三届,打从第一眼,便存了龌龊的念想,一直无从下手。周屹在国外那两年,他更是隔三叉五借着出访的名义无所不用其极献殷勤。好不容易周屹回来了,他更是二话没说,请职调了过来,没想到给了个肥缺,上来就是一把手,可把他抖瑟的。刚巧周屹有事求他,他这时不下手更待何时。可是没想到周屹临阵还是摆了一脚。他尽管牙齿气得发痒,对周屹却还是打不得,骂不得,只能心里无数次荡漾地想着下次把周屹抓到再怎么左一遍右一遍地蹂躏。当然,如果周屹肯蹂躏他,他也是在万死不辞的。
周屹明白自己纵使去看赵石,他也是绝不会见的。有一次军师打了个报告说下午要去看赵石,周屹听了在电话那端迟疑半晌。军师多有眼色的人啊,为难的说我刚好有事要请教你,你下午有空吗,要不你抽空跟我跑一趟,我在路上和你边讲边商量。周屹嘴角勾了勾,同意了。
路上军师提出一堆空泛的问题,装得煞有其事,周屹毫不客气地指点了。到了见人的时候,周屹退了几步,站在门外,远远地看着。赵石走了出来,在玻璃墙的那一端,坐下,拿起听筒。好像有点消瘦了,憔悴了,但脸还是那么刚毅,眸中精光四射,浑不在意的表情,却令人不敢小觑。周屹有些贪恋地盯着那个人,纵使那么远,隔着玻璃,赵石居然敏感地抬起了头,不出所料地看到了周屹。他眯眯眼,冷冷回视着周屹,然后瞪了军师一眼,摔了电话,转身就走。军师尴尬地转过头看着周屹,周屹扯了扯嘴角,走了。
军师跟了上来,叹气道:“或者一开始你该坦白点,如果你想为他好。也免得他这么恨你。混我们这行的,最恨别人背叛了,尤其你,呃,毕竟是他养大了你。”
周屹的唇抿了抿,有些发白。
“其实我挺佩服你的,敢这样对他的你是第一人,绝对地置死地而后生。”军师不无敬畏地再补一句。
周屹眉头皱了皱,冷冷瞥了他一眼。
军师若无其事地将头扭到别处,凉飕飕地补充:“不过,我们帮规第一条就是,背叛者死。当然,你不是我们帮里的人,呃,我们洗白了。话说回来,这个,还要谢谢你。”
周屹额头凸了凸,快步走了。
六
赵石终于刑满那会,周屹正在筹划一个律师事务所,选地方,办执照,招人,忙得周屹不可开交,似乎早已忘了赵石要出狱这码事,或者赵石这个人。
军师凉凉地旁观,捧着热茶吹着气。
张龙居然忍不住了,粗声粗气地提醒他:“你要不要出去避避风头。”
话说周屹也算会收买人心,对症下药。去年给张龙找了个媳妇,还透支车行的工钱给他分期买了个小套房。张龙过上了安居乐业,不怕警察敲门的生活,日子美滋美滋。更兼上他媳妇对周屹崇拜得一塌糊涂,每天对张龙耳提面命细数周屹的好处。张龙这个妻管严在资本主义日子的腐蚀下,钢铁般坚硬的心都绕指柔了,对周屹也就不那么敌对了。
周屹只是面无表情看了张龙一眼:“避什么?”
张龙气得想抡拳头,恨恨地扭头就走不理他了。
赵石出来那天,外面亮锃锃的车一字排开,个个兄弟穿着车行的制服,翘首等候。他们是卖车的,再多的车也能开过来,还是同一款同一色,要多拉风有多拉风。
赵石走了出来,望望蓝天白云,鸟语花香,呼吸了口新鲜空气,看到这么多熟悉的面孔,昔日那久违的感觉又回来了。张龙抱着他的肩膀,激动地泪眼盈眶,哽咽叫了声:“老大。”众人也围了过来,齐唤老大,引起门外的狱警侧目。军师连忙催大家先上车,回车行再述。
车行很大,体面堂皇。总经理办公室,装修得和赵石原来的办公室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稍稍小了一点。军师殷勤地躬身:“老大,这是你的办公室。”实则,这是周屹的。当然,周屹很识相的不在。
张龙把老婆带来了,还有人把孩子抱来了,那些从小跟着自己闯荡江湖的人,似乎这个时候终于落了地生了根,有了家的感觉。他们身上,少了些狠劲,多了些沉淀。赵石不禁有些唏嘘,他真诚地说:“诚蒙你们看得起,今时今日还喊我一声老大,我实在惭愧……”
众人围了过去,七嘴八舌表着忠心。场面很是让人热血沸腾。
待众人散去,赵石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问军师:“当初开办这个车行的钱,你们还了吗?”
军师早料到赵石会提这个事,谨慎地回答:“现在车行刚刚盈利,尚不足以还这笔钱,但假以时日,明年尚许可以。”至于明年,明年的事,明年再说。谁知道明年这一对是你侬我侬还是你死我活呢。
赵石眉头一皱:“那车行现在算谁的?”
军师面不红心不跳:“当然算您的。”首先,不管是他还是下面的兄弟,打心眼认为这车行便是赵石的。若说赵石把周屹养大,这钱是赵石给的。若说两人是夫妻,夫妻本是一体。若说这两人是仇人,呃,车行所有员工都是弟兄,自然向着老大,谁管这执照着写着是谁的名字。当然,除了一点,财务是外面派来的,虽然说他们这些大老粗管不了帐,但还是认定周屹在这上面防了一手。财务被彻底地孤立了,对周屹又是绝对地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