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人来人往,如同每一个平平常常的夜晚。
周通走到大楼的最中心位置,在镰刀煞的正下方,将桃木刚卯放在地上,用力轻轻一压,桃木刚卯受力钻入地面,竟是直直钻透了钢筋水泥,往地底深处而去。
一瞬间,煞气都向最中心涌来,以桃木刚卯为原地,形成了一道道旋转着的气流,最终凝聚到一处,一丝一毫都没有遗漏地被桃木刚卯卷了进去,死死地镇压在下面。
石麒麟的影子从远处飘荡过来,脚下踩着云雾,口中吞吐火焰,盘绕在周通身边如小犬一样驯服可爱。
周通抬头看向高处,一个模糊的人影正坐在连接两楼的拱桥之上,衣袂临风,长发飘然,散发着极为强大的气,月光笼罩在他身体周围,如水纹荡漾,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两人视线相撞,虽看不清容貌,但周通觉着对方正在对他露出一个相当愉悦的微笑。
就在这时,一颗明珠从地底涌出,正是周通先前埋下桃木刚卯的地方,明珠大如卵石,荧荧飘起,在周通身边飘荡了片刻,周通伸手一把握住,掌心的明珠柔软似泥,可随他手握而改变形状,但是却与外表的清冷不同,显得异常温暖。
“这是什么?”
“这是父母心。”一个男人的声音突兀的出现,那声音十分清润,带了几分严肃认真,周通闻言看去,一个穿着风衣的男人出现在他面前,他周身盘绕着强大的气,其气纯白而清澈,十分纯粹。
警惕心没有落下,周通问道:“阁下是?”
男人冲周通一抱拳,作揖道:“在下姓韩,韩齐……韩七。”
……一听就是化名。
周通熟稔地抱拳回礼,“周通。”
这套动作还是承自他父亲周达。
道上有句话,“人是哪家,抬手说话”指的就是亮相时的动作。
张韩卫三大天师世家各有各的拜见动作,一些小门小派为打名气也有特定的动作,都是些小的细节。周达当年混迹在道上的时候有“小指扣弦,周达拜见”一说,便是在拱手作揖的时候会将右手小指塞入左手拳心之中,这就叫亮相了,这样一来就相当于告诉对方自己的身份,以后往来办事也方便一些。
不过,与周通不同的是,这位自称韩七的年轻人明显用的是化名,作揖时的动作也采用了现今大流术士统一的作揖礼节,一时之间也看不出是哪家门派,不过,姓韩,又有这样强大而又纯粹的气场盘绕,二十五上下的年纪,差不多也就是韩家的那位了吧?
心中有了模糊的猜想,周通却没说破对方的身份,说:“韩先生,你刚才说这是父母心?”
“是。”
韩七说:“我远远地感觉到这里有股冲天的煞气,虽被掩藏了起来但我心内仍是不安,遂过来查看一下,原来是大师将此地事情全都解决了。”
“大师不敢当。”周通笑着跟他客套。
“大师谦虚了”韩七严肃而又恭敬地说,“几分钟前这里的煞气还盈涨漫天,现在几乎消散了,可见大师是真的高人。”
“别一口一个大师了。”周通说,“我们俩年纪相当,你就直呼我的名字好了,再说这么弯弯绕绕地说话,我也不习惯。”
韩七闻言,与周通好感多了不少,拘谨的脸上带着笑了浅浅的笑意。
先前说过,万物皆有心,死物一旦得了心之后便是凝聚了灵力,这父母心正是徐晨跟周晓萍的父母爱所凝结出来的精华结晶,灌注了两人所有的心血。
韩七说:“我不知道先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这里肯定有位枉死的孩童,不知道……周通周先生可否将事情来龙去脉告诉于我?”
“当然。”周通听韩七说话咬文嚼字,显然是大家出来的,而且说话时十分注意礼节分寸,自己的名字被他用这种口气说出来像是咬在牙齿间磨出来的一样,说没有一点不在自那是假的,还好自己没那么多繁文缛节。
周通把事情经过大致同韩七讲了,随后把装有死胎魂魄的小瓶子拿了出来,那魂魄在小瓶子里还没有放弃挣扎,豆似的小人拼命撞击着玻璃瓶子,奈何这瓶子的材料是浸泡过黑狗血的,是他们这等煞物天生的克星。
周通看那小人阴狠狠地跌坐在瓶子里瞪着自己,故意伸手弹了弹瓶子表面,小人被吓了一跳,立马瑟缩着往后退去,却看见周通十分恶劣地坏笑了一下,登时气得两颊鼓起,呲着獠牙怒视。
韩七惊讶地看着周通,“周先生,你竟能看清里面的具体模样?”在他看来,只能看到蓝瓶中一点幽蓝色的光斑,却看不清魂魄具体的轮廓,他记得族中长辈曾说,须得修炼到极致或者开坛开眼之后才能看清鬼怪的具体面貌,眼前这年轻人是如何做到的?
“嗯?”周通一愣,随后才明白过来韩七的意思,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把瓶子交到韩七手中,连带着父母心一块儿送交了过去,“给,这便是死婴煞的残魂,你拿去超度吧。”
“父母心天下少有,你就这么放心交给我?”韩七掌心上父母心飘荡着,发出温暖的光辉。
“放心。”周通应了一声,随后想起来什么一并将另一个瓶子也交了过去。
这是那日邹明坠楼时的魂魄,起初周通以为是邹明的魂魄,后来经徐晨解释才知道,原来是邹明杀害的那小孩的魂魄。
周通笑着说:“麻烦韩先生了。”
“定不负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