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下走了一遭。
失踪三天,这原本是怎样都无法自圆其说的,可元家近日正在筹备年货辞旧迎新,上上下下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无暇想到这个新来的伙计,石诚就像没事人一样回了元家大宅,没有引起任何一个人的注意。
晌午过后,有个丫鬟来找石诚说少爷让他过去。
石诚赶到少爷的书房里,只见那人慵懒的卧在椅子上,一手托腮,越过书桌上凌乱的笔墨纸砚,居高临下的看着石诚良久,唇边挂着完美却冰冷得毫无一丝温度的笑容。
“张石诚?”
石诚避开他带有审视意味的双眼,垂下眼睑答道:“是,少爷。”
“以后就在我跟前伺候吧。”
“是,少爷。”依旧是温和平缓的回答,仿佛他们从来就不曾相遇过。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 章
刚入夏,元老爷寿终正寝,他是夜里在睡梦之中安然离去的,距离那次冲喜事件不过月余。
元家庄处处挂上了白纱和白色的写着隶体元字的纸糊灯笼。
因着元老爷是元家庄的族长,地位非同一般,整个元家庄都将要为元老爷送葬,遗体会被抬到附近山上的祭台去火化,然后再将骨灰带回来土葬,那座山传说有十二条瀑布,所以命名十二瀑山。
整个元家大宅被阴霾笼罩,黑纱白布罩满天井,跟一个多月前的喜庆景象完全是天壤之别。
火凤堂已经撤回了南京,因此整个客舍的院子里空空荡荡的,冷清得碜人。不过李今朝坚持留了下来,按照他的说法:他十五岁入戏,当年就是被元老爷等一众商贾大亨捧红的,知遇之恩,无以为报,留下参加葬礼,磕个头上柱香,还是必要的。
李今朝这等举动自然得到元家庄上上下下的称赞,都赞他有情有义。
傍晚,石诚走进客舍的院子,看到李今朝坐在太师椅上抱着烟袋闭目小憩,便在他跟前立了一会儿。
这男人五官精致得有些过分了,不同于璧笙少爷的温润含蓄,也不同于少爷的清冷俊逸。他举手投足间自然而然散发出强大的自信,即使是在睡着的时候,唇角都是微微上扬的。偏偏连熟睡时的笑容,都叫人捉摸不透。
石诚俯下/身,很想用手指临摹一下他的唇形,这自信的形状,可是伸出的手却停在半空。
李今朝缓缓睁开眼,抿唇而笑:“怎么来了也不吱一声?”
石诚有些不自在的收回手,背过身去,似乎不愿意让他看透方才那一刻的情绪流露。
那一夜踏露,虽然他们表面上亲近了许多,但石诚的若即若离,却让李今朝无从下手。
“有没有想过跟我去南京?”李今朝站起身,从背后拥住他,“等元清河这件事情了结之后。”
石诚垂下眼睑,默不作声。
“你难道想在这深山里做下人做一辈子?”如果不去世间历练一番,这块绝璧美玉,岂不白白可惜了那一身风华。
“未来的事,还是别想太多好。”石诚将一小卷牛皮纸悄悄的塞进他手里。
石诚心中一直怀有芥蒂,所以李今朝倒也一直正人君子,未曾强迫与他。只是这样的耳鬓厮磨柔情蜜意,使得宅子里丫鬟下人们私下里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阁楼上的一扇小窗开了,一个丫鬟探出头来倾倒花瓶里的水,石诚立刻敏感的从他怀抱里挣脱,低低道一声:“我走了,”便匆匆离去。
李今朝眯起眼看着他,用手指捻开了那卷牛皮纸,上面是几个小却有力的楷书,他看完苦笑一声:“罢了罢了,这位少爷,真是心急。”
石诚回到堂屋的时候,四处已经掌灯了。元清河一身白衣披麻戴孝的跪在乌沉沉的棺木前守灵,他后背挺得笔直,整个人被罩在一头白麻孝下,显得有点凄清。他从昨夜跪到现在,没有挪动过分毫。
二姨太坐在棺木边默默垂泪,鬓间已是一片花白。
石诚去厨房准备了饭食,准备送到灵堂上去,却远远的看到灵堂里似乎有什么异动,几个同样披麻戴孝的伙计匆匆忙忙的正往灵堂跑。石诚忙跟进去,却见沈世钧打横抱着元清河,他已脸色惨白不省人事,身子软烂如泥。周璧笙跟在他身后,显得有些慌乱的吩咐石诚:“扶少爷回房休息,快!”
“璧笙,这种事让伙计们来做,你和世钧过来,代替少爷守灵!”二姨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带着些许沉痛和不容置疑,“也让老爷最后看你们一眼……”
周璧笙依依不舍的看着元清河被两个伙计架走,转身在尚且温热的蒲团上跪了下来,心中忐忑,脸上惴惴。
石诚趔趔趄趄的半扶半拖着元清河进了房,栓上门,回身却见元清河没事人一样自己站了起来,一脸的清醒。
“少爷,李今朝那边已经准备好了,人马开到了十二瀑山山脚,就等你一声令下……”石诚简明扼要的叙述现状。
“我要亲自去安排。”元清河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开始动作麻利的换衣服。
他脱下一身显眼的麻孝,仅穿黑衣黑裤出了门。
这些天,石诚靠着和李今朝亲近的机会帮元清河传递消息,自从李今朝和元清河那次柴房密谈开始,石诚就隐隐约约觉得身边到处都是敏感而危险的视线,因此行事分外小心。
灵堂里,二姨太太有些艰难的站起身,幽幽道:“葬礼就要开始了,我下去准备准备,送老爷最后一程。”
白色的烛泪滴落在案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