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家伙离开混元连我也不要了?怎麽现在才联络我?之前死那去了?」尹轻挑的声音传进耳里,无极尊知道这家伙只有手上的研究有进展的时候心情才会这麽好,否则这人邋遢的程度跟路边游民有的拼。
他简单描述一下凌时生的状况,电话那头却没了声音。
「怎麽了?很难判断吗?要不要我带人去给你看?」无极尊等了一会才开口。
「小尊……那个凌先生,是你的甚麽人?」尹的语调有点怪,声音压的很低。
「为什麽这麽问?」无极尊机警的听出甚麽,「你瞒着我甚麽事?说清楚。」
「电话里不好说,我们明天见个面吧,我稍後传你见面地点跟时间。」尹似乎在顾忌甚麽,很快挂了电话。
无极尊回到病房,凌时生安静的躺在那,手臂上插着点滴针,脸色不太好。
他发现床头柜上放着那个凌一直搂在怀里的包裹,好奇的拿起来,上面的收件人是凌时生,在把东西放回去後,他坐在床边望着他。
在一小时前那个香港的实业青年打给他,说想他,问可不可以来台湾找他。
也许人跟人之间就是因为寂寞,所以不断寻找那个跟自己最相似,或者愿意为对方让步的对象吧。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算不算爱那个人,他只知道青年性格开朗,跟他这个闷锅正好互补。
其实他跟凌的个性太过相似,在理论上是不适合的,但他就是无法放下这个人,一次一次看着凌从雷少爷身边逃开,他总以为自己有机会,以为上天听了他的祈求。
但是凌只会为雷少爷哭,只有待在那人身边,凌看起来才是真的开心。
他颈子後仰,伸展了下筋骨,推开椅子走出去。
都说因为寂寞所以爱上一个人,他却是因为爱上一个人开始体会寂寞的滋味。
凌时生睁开眼睛,脑子稍微清楚一点,他想到昏迷前发生的事。
是了,他跟黑夜已经结束了。
好像做梦,这一切。或者说,遇见黑夜的这些日子,好像一场梦。
跟黑夜在一起後,寻找已久的光回来了,但是不幸很快发生,在失去光没多久,他也失去了雷旭文。
果然太过幸福是不行的,像他因为一点点幸福就开始得意忘形,果然注定要翻船。
从现在开始,他又是一个人了,必须要习惯一个人的日子。
其实他已经这样过了十年,回到这样的生活应该不困难。
他转动眼珠,发现那个包裹好端端躺在床边的矮角柜上,还有一把钥匙,是黑夜帮他带来的家门钥匙。
所以黑夜再也不会来了,再也不会出现在他家的浴室、厨房、客厅、或者卧房。
那张床,对他而言,似乎大了点。
他用力撑起身子,手探过去取来包裹,小心的把它打开。
会是谁寄给他的?除了雅他们,没有人知道他之前住在旭日饭店,如果是雅,有东西为什麽不当面交给他?
知道答案後他的脸染上一抹落寞的笑。他都忘了,自己之前根本跟一只疯狗没甚麽两样,除了黑夜,根本没人敢接近他。
不过……摸了摸胸口,突然发现自从醒来後心情异常平静,脑子也很清醒,没有之前时不时的晕眩跟心悸,怎麽回事,莫非他的病突然好了?
拆开牛皮纸包装後印入眼帘的是一张小卡片,上面有一串数字跟一行字,数字是个手机号码。
〝 该是做出选择的时候了 ″
选择?他无法控制指头加快拆封的速度,这里面究竟放了甚麽……他的手停在一叠照片的第一张上,双眼像被甚麽东西钉在那,无法移动。
照片上的吴谦儒双眼无神的望着某处,咽喉处被轰了一个洞,可以看到残留在血肉中的颈骨跟裸露在空气中的半截舌头。
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彷佛有人把他的心脏当大鼓在敲,砰!砰!砰!冷汗慢慢渗出表皮,他不小心扯动到一旁的点滴架,匡啷一声,被碰倒的点滴瓶碎了一地,医务人员闻声赶来,无极尊也被这阵骚动惊扰从走廊跑过来,一进门看见凌时生坐在床沿,面无表情的望着一地碎玻璃跟流出来的透明液体。
「对不起,我想去厕所,不小心扯到了点滴架。」虽然语气歉意十足,那人却垂着头没有看他。
医护人员把地面清理乾净後离去,无极尊靠过来:「晚一点我帮你办理出院,我有一个认识的朋友很厉害,肯定可以帮你检查出身体的情况。」
凌时生还是垂眼望着地板,轻轻点了点头。
在无极尊去办理出院的时候,他用一楼的公用电话打了那个手机号码,他知道接听的人会是谁,他的手不断颤抖。
「时生,我想你也该是时候打来了。」
张黎光的声音带着笑意,他紧握话筒,用几乎无法听闻的声音低喃:「为什麽……杀他?」
究竟为什麽,光这麽做?只是为了逼疯黑夜?
但是为什麽,光这麽恨雷旭文?
「是时候该回家了吧,时生,从今以後,我不会再离开了,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张黎光避开问题,用跟十年前无异的温柔语调安抚他。
办完手续回到医院大厅没见到人的无极尊内心一沉,他冲出大门,看到前面的马路上停了台车,一个人背对着他打开车门。
「凌!!?」他大声唤他,那人闻声转过头来。
下一秒,车子里探出了一张脸,是张黎光,无极尊愣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