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墙后面有没有高于它的树。
“你找我?”黑色长发随风飘扬,露出一张美好的侧脸。血颀如约赶到的时候,楚天翔已经坐在那儿好一会。
血颀看起来有一丝疲惫,他们面对面坐着。两人之间摆着一个精致的镶银酒盅,两个玉质酒杯,杯口处沾着的酒液闪动着柔和光芒。
楚天翔不开口,他也就不问,他们就这么各怀心事地坐着。血颀抬眸看了他一眼,伸手拿起一个酒杯,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楚天翔皱眉,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但是最终归于平静。
又是长久的沉默。
当血颀打算提出疑问的时候,眼前突然一黑,身子软绵绵地从石凳上滑下落地。
那是安眠药。
“对不起。”楚天翔将他额前散乱的发丝抚平,露出男人光洁的前额。血颀好似睡去一般,面容依然极美。没有过多停留,手中的羽族幻化书闪动着分外冷硬的金属色光,将楚天翔幻化为亡灵侍卫。楚天翔抬起手,尖锐的爪子瞬间刺进血颀的胸膛,硬生生地取出一颗还在跃动的鲜活心脏。
亡灵侍卫变回蓝发棕眸的少年,少年的手指白皙修长,却有血液顺着指缝流下。心脏在触及空气的一刹那变为五颗圆形的透明晶体,血液却依旧源源不断地落下,甜腥的气息迅速蔓延在空气之中,分外诡异。
五种颜色的透明晶体泛着浅淡的幽光,血颀的胸口上却没有一丝血迹。
这就是楚天翔的决定,他不顾血颀的生死而去求得一个墨染枫的活命。这个决定是残酷的,他不去想,因为过多思考会让他的理性压制住他的感性,然后否定。他不愿意墨染枫死,直到后来,他也没有为这个决定后悔过。楚天翔很温和,对所有人都是,然而他却很残酷,只要触及到他的珍视的人。
楚天翔深深地看了血颀一眼,转身离开,再也没有回头。
墨骋是不会为墨染枫死的,并且他还告诉楚天翔,那两种办法之外,还有另一种新的解决方法。那就是取出血颀的心脏,他的心脏会分裂为五种元素晶体,其中剑客的晶体可以起到纯血剑客血液的作用。并且血颀不会死,他只会变回狐狸的样子。
墨骋相当聪明,这个陷阱悄无声息地步在楚天翔脚下,等待他心知肚明地去踩。
……
暗夜之中,凉风习习,一款古香古色的凉亭坐落于溪水之畔。阳光早已经变为月光,光线的变化使得一切似熟悉却又不熟悉。景物模糊地熟悉,那点不同的光芒却有种不熟悉的可怖之感。
一片黑暗之中,模糊可见凉亭地面上躺着一个黑影。黑影剧烈地颤抖着,死死按着胸口,伸手抓住一旁的石柱,骨节泛白。他扶着墙慢慢起身,却一个趔趄,又栽倒在草地上。
全身的血液仿佛停止流动,他的眼眸紧闭,眼睑的睫毛如同夏夜里飞向光芒的抖动的蛾翅。痉挛变得更加剧烈,极长的黑发散乱一地,在地面痛苦地摩擦。
楚天翔曾经不止一次地夸过血颀星眸剑目,唇红齿白,皮肤宛如凝脂。他夸得很认真,而血颀也确实如上所述,找不出一丝瑕疵。
只是在现在,他的皮肤开始溃烂,全身的骨节如同被一节一节敲碎。
不受控制地痛呼出声,泪水冲出眼眶,嘴唇被咬破出血。他想压制,却无法压制此刻真实的痛不欲生。他知道自己不会死,但是却在此刻真的动了自尽的念头。
这太痛苦,他无法承受。但可悲的是,他所有的力气都被痛苦抽尽,他连自尽的资格都没有。
溃烂的皮肉将凉亭的地面染成肮脏的红色,血液的甜腥弥漫在空气里,久久不散。
楚天翔将剑客的元素给墨染枫喂下,自己则吞下战士的元素。力量在全身充盈,状态呈现增益,如同服了极好的灵丹妙药,然而那也确实是极好的灵丹妙药。并且——来之不易,楚天翔收好其余三种元素晶体。
他无心睡眠,理性带他去了他们会面的地方,楚天翔下意识地走向那个凉亭。
那里已经干净如初,似乎一切都没发生过。
突然草丛里闪过一丝银白,然后探出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银光一闪,一只白狐钻了出来。
蓝眼睛。
一千多年的修为救了他的命,他失去了心,但是还活着。
失去心脏,必然碎尽血骨,受尽极痛,以狐之姿态重生。墨骋会告诉楚天翔结果怎样,但绝无可能告诉他过程如何。
飞鹤台。
明月皎洁,银发刺客独自背光而立,他坐在草地上,看去有那么一丝无助。伸手抚上矮矮的墓碑,黑色的冢已经长满绿苔。
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墓碑,叹息声轻不可闻。
羽霜很少叹气,他乐得在众人面前表现出没心没肺的模样,他也很少去用痛苦的回忆虐待自己,所有的事都懒得费心记住,所以他很容易满足,也很容易得到快乐。但是不回忆,不代表不刻骨。不提起,也不代表这不是雷区。不行动,完全是因为没有触及到自己的底线。
如同此刻。“痕——”他低声呼唤。顶天立地的战圣者永远不会醒来,他已在地下永远地长眠,潇洒地抛去了一切。
火红的剑客无声无息地靠近羽霜,有风拂动长长的侠客服,影子摆动着好看的弧度。他安静地立在羽霜身后,没有开口。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焰陨依然没有说话,他垂起眼眸。月光下,墓碑上的字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