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轻很轻,仿佛自言自语一般,牡丹原本卧在他脚边瞌睡,此刻却悄无声息的溜下榻去,藏到了屋子的角落里,很多时候动物的本能远胜于人。
王有德在一片沉默中汗流浃背,只想跪下身去磕头讨饶,他知道他做错了。
“他回来了带他来见我。”宁宣最后这样说。
他不回来自己也就不用再来见了吗?王有德诚惶诚恐的退出门之后非但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心反而悬的更加高了,他早该想到侯爷亲自赐了名的人总该是有些不一样的,只是他不明白当了这么多年差的自己怎么会一时糊涂犯了这种错误,揣摩上意是他们这种人最基本的本领,几乎已经成为了本能,怎么会一时脑热犯了混,大概是因为那个少年的眼神太过认真了。
所幸王有德只是一时糊涂,反应过来之后又赶忙派了十名死士前去接应,千叮万嘱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又在心中有暗暗祈祷,一定要活着,不然自己恐怕也得见尸了。
万幸的是,虽然伤亡惨重,但顾瑾活着回来了,任务也顺利完成了,王有德觉得自己这一颗心总算是落下来了,只是看看顾瑾一身的伤又不禁后怕起来。
顾瑾去见宁宣之前洗了澡,熏了香,王有德还请大夫专门瞧过了好好包扎了伤口,才带去见侯爷,顾瑾不知其中曲折,只道是侯爷lùn_gōng行赏的一部分,能够见到宁宣,他觉得这次命没白拼。
顾瑾去的时候宁宣正躺在贵妃榻上看书,屋里点着笼熏十分暖和,早春时节,天气依旧寒冷,顾瑾穿着棉衣进去没一会就觉得要热出汗了,只是他跟管家跪在地上,宁宣仍旧是不紧不慢的看着书,没有任何要让他们起身的意思。
顾瑾偷偷抬头去看宁宣,只见宁宣穿着锦色华服,衣襟袖口处绣着精致的刺绣,大概是传说中的云锦,顾瑾旧日也是官宦子弟,他早就听过安京候的大名,也知道在大丰只有王族和云家人才可以穿云锦,只是见还是第一次见到。
但顾瑾觉得云锦虽然华美却不及宁宣随意披散的黑发引人注目,那乌玉般的长发漫不经心的散落在锦缎靠枕上,犹如倾斜而下的瀑布一般,不知过了多久宁宣才抬手翻了一页,继续看下去。
笼熏里的香料燃尽了,两名侍女上前安静而迅速的进行了更换,宁宣似乎终于意识到还有人跪在下面,懒洋洋的把书往榻边的小案上一放,支起上半身,侍女赶忙上前调整靠枕好让主人由躺卧变成舒服的斜倚。
“都起来吧。”宁宣看了看跪着的两个人,终于开了金口。
这一跪就是两个时辰,别说王有德就是顾瑾也觉得膝盖有些吃不消。
“知道错了吗?”宁宣问道。
“属下罪该万死,属下再也不敢自作主张了。”王有德说着又跪下磕头。
“行了。”宁宣又看向顾瑾。
顾瑾也看着他,不知道年轻的侯爷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王有德在一旁着急却是不能出声提醒,只觉得流年不利,暗付要是侥幸挺过这次定要去寺里好好拜拜。
“听说这次任务是你主动请缨。”最后还是宁宣先开了口。
“是。”顾瑾如实答道。
“为什么?”
“听说侯爷会对完成任务的人lùn_gōng行赏。”顾瑾实话实说。
“哦?那你想要什么?”
“一个人的命。”顾瑾答道。
宁宣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当朝相国,徐言忠!”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顾瑾严肃刻板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愤恨厌恶的表情。
“你想要借我的力量报仇?”宁宣闻言丝毫没有惊讶。
“是,我家满门抄斩都是这个奸贼所害!”顾瑾咬牙道。
“你顾家背负着莫须有的罪名被满门抄斩,你只杀他一人便够了吗?据我所知,他儿子徐子敬以及许多徐家党派的人都参与其中。”宁宣悠悠的说道。
顾瑾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愤怒和怨恨让他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宁宣果然知道他的身世,听说当日在刺客手里救了他的就是宁宣,他知道本就不奇怪。
“你既来借我的力量,便该求的多些,我向来不怕别人提要求,只怕来人无力回报他们的要求。”宁宣见顾瑾不答话,便起身走到他面前,宁宣的声音很好听,此时又带了些鼓动的意味。
“只要侯爷能帮我报仇,让我做什么都行,从今以后顾瑾的命就是侯爷的!”顾瑾直直的看着宁宣的眼睛,说道。
“记得你今天的话。”宁宣轻轻笑了,犹如一朵正在开放的花朵,有着一种震撼人心的动态美。
然而让顾瑾终生难忘的却是他接下来说的话。
“我定会帮你完成心愿,我不但会让徐家伏法,我还会让皇上为顾家昭雪,为所有被徐家诬陷的人昭雪!”
一字一句,犹如刻印,顾瑾没说话,只是向宁宣重重的一叩首,久久不肯起身。
☆、牡丹
几天之后,顾瑾被宁宣调去近身差遣,从死士成了侍卫,顾瑾虽然能杀人但并不喜欢杀人,他觉得这样也不错,而宁宣觉得既然许了顾瑾承诺,就应该让他活到承诺兑现的那一天,毕竟死士随时都可能死去,而顾瑾怎么说也是忠臣之后,本来宁宣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就算是他也会有单纯想要做点好事的时候,只是没想到很快他就发现其实顾瑾很有意思。
顾瑾不当值的时候喜欢在东边院子里最高的那颗枫树上休息,这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