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他再一次抬头望向那个突然出现的陌生男子,却有意无意地避开了对方的灼灼目光,这人是谁?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还出声制止了想要抓自己回去的士兵?
叶泽抿了抿嘴,语气还算客气:“你是哪位?”
“咕咕——”被强行扯出来的小怪兽突然叫了一声,打断了叶泽的思绪。那青涩的声音中带着小心翼翼的颤抖,语气近乎呜咽。
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它也显得手足无措,此刻只是用那双银色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叶泽得不到对方回应,也不再多问,他转身蹲下,伸手轻抚过小怪兽的银鳞。
他不知道突然出现的这人是何来历,也不知道这头小怪兽将何去何从,此刻,他只想先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小白。”
随着薄唇轻启,一团金光乍现,小白活蹦乱跳着钻了出来。
将军大人的眸子闪了闪,看看小白,又看了看那头咕咕兽幼崽,一时间似乎也明白了什么,无声轻叹。
终赴战场的军人心怀慈悲,并不是什么好事。然而此刻,不知是因为曾经片刻不离的相伴,还是曾经感同身受的无奈,不需要更进一步询问,他已然理解那人的矛盾纠结。
战争有着足以磨灭人性的残酷,十年来的浴血厮杀,生命中太多至关重要的手足亲人死在怪兽的利爪之下,时至今日,这位战功赫赫的联邦少将已经无法在给予那些怪兽人性中最本能的同情,只有当偶尔触情生情的时候,才会回忆起初入战场的那个略显青涩的自己……
金光缠绕上小怪兽的身体,细密的伤口开始愈合,它眨了眨眼,痴痴地目睹这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奇迹。
它记起来了,那天在森林中,就是这样的金光吸引了自己,同样的柔和,同样的温暖……想起自己原本的生活,小怪兽一下子伤心起来了,豆大的眼泪整颗整颗地落下。
叶泽叹气,他伸手摸了摸那颗大脑袋,不料这下小怪兽哭得更厉害了,“咕咕”了好几声,竟一脑袋倒进了叶泽怀里,倒让后者有些无措起来。
将军的眸中闪过一丝惊讶,那人已经知道小白拥有可以治愈契约兽的变异能力了?
他望着那道金光,不知突然想起了什么,目光亦变得柔和起来。
人会在杀戮中学会漠视死亡,此情此景,虽不足以让这个为将数载的联邦少将唏嘘感慨,却至少让他回忆起了某些曾经。
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无视很久了,将军终于开口,却是明知故问地指了指小白:“这是你的契约兽?”
富有磁性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叶泽从发呆中回过神来,转头看了男人一眼,倒没再问他是谁,只是点了点头。
将军走上前去,却又是明知故问:“契约兽,难道不是为了对抗怪兽才存在的?”
男人的声音沉着冷静,话语似乎像在质问,但叶泽听得出,那与质问无关,更像一种试探。而他没有听出的是,将军的语气较之平时少了几分冷厉与漠然,也没了那种句句公事的命令意味,甚至故意把声音放缓。
他只是点了点头,轻笑道:“这样说也没错。”
“那为什么?”
为什么为这头小怪兽疗伤是吗?叶泽看着眼前的男子——这人上来就问这种问题似乎有些无礼,但他对此不过一笑,或许是因为心中近来感慨颇多,他突然觉得和这人多说几句也无妨,就像在那段初来乍到的时光中,他偶尔会自言自语般地一边抚摸着他的幼狼,一边诉说那些所见所闻,所感所想。
叶泽坐在绿化带的草坪上,仰头望着万里晴空。他拍了拍怀里哭得抽抽搭搭的小怪兽,道:“有的人恋战,有的人厌战,我大概属于后者吧,可我还是选择了这条路,是想以战止战,至少,能守护住我想守护的一切。我见过那些生性凶残的怪兽,它们肆虐伤人,所过之处生灵涂炭。面对它们,选择会变得容易很多,因为只有杀与被杀两条路走。可如今我遇到了这头小怪兽……”叶泽指了指怀中胖胖的怪兽宝宝,继续道:“在那之后我忍不住会想,如果有些战争可以避免,如果有些怪兽同样不喜战争,为什么还要拼上性命与之相搏,闹得两败俱伤?”
“两个对立种族间的战争,我们无法绝对区分哪些可以避免。”将军大人轻叹道:“再或者,某些目前可以避免的战争,日后也一样会在不可调和的矛盾中爆发。”
“你也说了,那是以后的事了。”叶泽笑了笑,笑意中不乏自嘲:“我爷爷曾经告诉过我,未来的某些事如果不可预见,那么管好眼前的就行了。有些事情既然已经被我遇上,总无法做到视而不见。”
将军大人的目光停留在那张年轻的面容上,他想起来了,这个人的确有着让人唏嘘的冲动与天真。譬如九菱基地那次,当时的小白还只有两星,并且没有任何战斗能力,那又是他第一次直面怪兽的存在,贸然冲出去与送死无异,躲在安全室内才是保险的做法——可是他没有。
或许只是如同他所说的那样,有些事既然遇上了,总不能视而不见罢。
将军已走来了他身旁,此刻便顺其自然地在他身侧坐下,背影依旧笔挺,平静道:“你这样的性子,或许并不适合战场。”
他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方才那么一瞬间,突然变得不忍心。自己或许已经在多年拼杀中变得麻木了,但如果可以,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