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提斯有一种荒谬的直觉——这个人一定正盯着自己看。而且他莫名觉得这个人的身材看着有点儿眼熟,这个认知使他加快了脚步,并专门选择了偏僻的小路行走。
蓝提斯很快走到安德烈的庄园前,像往常一样敲响了那扇大铁门。之前见过的女佣小跑着要过来开门,但凯瑟琳比她更快。她从后花园那里几步就蹿过来,为他拉开了门,“欢迎你来,蓝提斯。”
“抱歉打扰了,小姐。”蓝提斯礼貌地说,“我替我的好兄弟来看看小艾米,她玩得开心吗?”
“在这一点上,你就放心吧!”凯瑟琳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我怎么会让她感到难过呢?她本来就该是天真无邪,快乐纯洁的。”
“当然了,你说得对,女士。”
“实际上你来得正好。”凯瑟琳说,“我正打算去找你呢,安德烈想跟你说些事儿——他的表情不太好,可能事情的发展有些糟糕了,蓝提斯,你得小心些。”
蓝提斯感觉自己的眼皮突突跳了几下,他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刚刚站在市场里的那个人,“我会小心的,凯瑟琳,谢谢你的提醒。”
这还是蓝提斯第一次真正踏进这座精致的建筑,屋子里的风格和摆设都和蓝提斯想象中的极其相似,完全符合安德烈沉静安稳的性格和高尚的审美。走廊里的台子上摆放着一排排大小形状各不相同的酒瓶,看起来已经有了一段不短的历史。墙上的壁画右下角都有签名,另蓝提斯惊讶的是,这些画作里竟然还有凯瑟琳的作品,她的画技虽然说不上出神入化,却一定下了功夫。最令蓝提斯感到赞叹的,就是这座大房子里随处可见的书籍,这些书摆放在橱柜里,桌凳上,或者干脆摞在墙角,看起来杂乱无章,但仔细看看就知道这些书都是被精心分过类的,整整齐齐——这和他父亲凳翟谑翘像了。
“我已经想见你很久了,小家伙。”
从蓝提斯的背后传来这样一个声音,听得出来是位中年时期的妇人在说话。
蓝提斯转过身,对上这位妇人安静平和的眼神。她正站在一间房间的门口,身边是摆放在台子上,看起来就极为名贵的花瓶。她的两鬓花白,眼角也布满皱纹,但眼睛却明亮无比,站姿也挺拔端正。在看到她的第一眼,蓝提斯就猜出来这一定是安德烈和凯瑟琳的母亲——利奥维斯夫人。他觉得心里极度紧张起来,连双手都忍不住握成了拳,但还是转身恭敬地鞠了一躬,“很高兴见到您,尊敬的夫人。”
这位充满了贵气的夫人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露出笑容,而是直接说:“安德烈找你有事,你就先去吧。离开前记得来找我说说话。”
“如您所愿,我一定会来的,夫人。”
她轻微地点了下头,就转身走进了房间。
在她说话和行走的时候,仿佛就连她身边流动的空气都静止了一样,时间的流逝也变得缓慢起来——至少蓝提斯是这样认为的。直到这位贵妇人关上了房门,他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从那种无形的压力中脱离出来。
女佣把他带到安德烈的书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之后就离开了。蓝提斯正打算拉住门把手,门就被从里面打开,安德烈正站在房里,侧过身给他留出位置,“进来。”
房间里的布置和船长室里没什么两样。蓝提斯顺着安德烈的手势在椅子上坐下,然后拿起桌上的水壶放在小火堆上,“我刚刚在楼下遇见了您的母亲。”
“她怎么说?”
“什么都没说。”蓝提斯摇了摇头,“她让我在与您交谈之后去见见她。”
“那就去吧,我很快结束。”安德烈敲了敲摆在一旁的茶壶的盖子,“茶在右边的柜子里。”
“船长先生,”蓝提斯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就算是我先主动为您烧水的,但您也没必要这么快就进入状态吧——那个柜子可就在您的手边!”
“既然都做了,就自己做到底吧。”安德烈说,“在你进来之前,我没打算喝茶。”
“行,好吧,您赢了。”蓝提斯总觉得他现在这个表情就像是在耍着自己玩,“算是我自作自受。”他站起来,从柜子里凭记忆选出他认为安德烈喜爱的茶叶,拿在手里晃了晃,“这一个?”
“是的。”
蓝提斯坐回椅子上,然后正面直视着安德烈,“所以,您找我来是有什么事?”
“你以前是在哪个市场贩卖那些你偷来的东西?”安德烈也不再跟他闲聊废话,直接问道。
“法兰西的地下黑市。”蓝提斯说,“为了安全我每次都会选择不一样的位置和不同的人,几乎每一个法兰西的黑市我都去过。”
“还记得沙奇瓦吗?”
“沙奇瓦?”蓝提斯回想了一下,“那个满脸络腮胡的肥胖症患者?”
“我们从萨阿德带来的那些金子,就是他从黑市买来的东西——从法兰西的黑市里。”安德烈看着他,“他记得你的长相,所以从黑市那里花重金买来你的信息,再上交给奥多拉公爵,以此换取出入法兰西港口的资格证,这样他才能在法兰西进行交易以及一些非法贸易。”
“我的信息?”蓝提斯脸色苍白,“所有?”
“所有。”安德烈点了点头,“法兰西的通缉令上有你的姓名和长相,但真正致使法兰西军队这样大规模追缉你的最主要原因,还是沙奇瓦,现在奥多拉公爵不仅仅知道是你窃走了他的项链,也知道一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