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当年他离开樊家后,他的亲人们,是否也曾遭受过这等欺凌。
“……将军?”
一间牢房里,有人不确定地叫了一句。
一石激起千层浪,里面不少牢房骚动了。虽然灯火微弱,看不见牢房深处,秦石还是能感到不少人投来的目光。
神武营兵士们齐齐凑在牢栏边,朝着灯火的方向看去。
巧合的是,叫住秦石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与玄晏交手过的王二。他见了玄晏也很激动,叫道:“马胖子,你居然瘦了这么多!这段日子照顾将军,辛苦你了!”
在他们眼里,马胖子是照顾秦石的恩人。他们不知道当夜玄晏准备离开,却知道是玄晏带走了秦石。因而押送他们回京的缇衣骑百般拷问,他们都没有说出马胖子之事。
谁是秦石的恩人,谁就是他们的恩人。
王二凑在牢栏边的脸乌漆墨黑,表情又激动,看起来十分滑稽。玄晏第一次受到他们这么隆重的感谢,不自在地点头:“无妨。”
神武营的罪名是临阵怯战,延误战机,但番人又确确实实是从他们手上败退的,因而朝中对如何处置神武营争执不下,拖延至今,大家都睁只眼闭只眼,让司慎继续关押神武营,其他朝臣也乐得清静。
与王二关在一起的几个弟兄就没那么平静了,看见秦石出现,一把鼻涕一把泪,向秦石哭诉这段时间遭受的不公正待遇。
末了,又补充道:“将军要为我们做主啊!”
王二低声斥道:“行了,歇着去。”
普通兵士觉得,秦石在战场上无往不胜,也一定能带他们脱出北牢。
王二忧心地看着他,其他兵士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秦石握紧拳头,颔首:“诸位弟兄放心,我一定能带你们出去!”
玄晏看在眼里,却没戳破。等到秦石与兵士们说完话,他领着秦石往外走,才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当真能带他们出去?”
秦石再度白他一眼:“明知故问。”随即便沉默了。
玄晏笑笑,也不追问。
守卫们还没回来,有玄晏的帮助,离开北牢就很简单了。
西海原战事告一段落,玉京的宵禁不再那么严苛。晚间可以出门,只是要被盘查一番。为了避免麻烦,玄晏还是带着秦石绕了好一段路,直到他如今栖身的破落屋子里。
这间屋子的主人外出经商,无甚家眷,只有几个仆人洒扫维持,要找其中一间偏僻些的暂时住着,还是没问题的。
然而玄晏还是觉得这里太差了。因为太久无人居住,屋里到处都是灰尘,只有秦石睡过两晚的床上干净些。
“我那儿……”
玄晏刚想劝劝,秦石就开了口:“不必了,我在这里正好,你去吧。”
玄晏拿他的别扭没办法,只得委婉地道:“与我一起,你想去北牢就去,总比你孤身一人潜进去要好。”
秦石皱起眉,有松口的迹象,却没有再吱声。玄晏见好就收:“随你了。有事便去此处,告诉他们,找‘樊家人’便是。”
玄晏将联络方式告诉他,转身便走。秦石嗫嚅着,终究没开口。
离开秦石住处,玄晏脚步一转,没有回去休息,而是摸去了太尉府。
早在秦石到来之前,他就将北牢探遍了,三个铸剑师都不在。
这个结果在他意料之中。铸造兵器,光有专人看守可不行。而且北牢那种地方,已经算是插翅难飞了,总不可能把人丢到看守松懈的地方去。
玄天门的消息十分准确,他馐保恰巧赶上司慎醉酒回来。
他准备进书房的脚又收了回来。
冲天的酒味弥漫在院子里,醒酒汤早就熬好,小侍女颤颤地端过来,递给翟广。
“大人,好歹喝一口。”
他将醒酒汤递过去,被司慎挥开。小侍女吓了一跳,翟广递个眼神,她连忙低下身收拾碎片。
翟广按他之前的吩咐,送他到书房。司慎忽然抬头,睁着满是血丝的眼睛:“夫人呢?”
小侍女一抖,怯声道:“夫人已经歇下了……大人?”
司慎竟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往外走。玄晏隐在树影中,暗暗思索着玄天门的消息。
司慎时常出入太后的长乐宫,府中却简单异常,唯有一个从夜荒带回来的夫人。据说这两天刚刚杀了个投怀送抱的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