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然怎么会一直是这样通达明澈,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呢,嗯?”
“真是伤心,我可是连着两日没合眼,日夜兼程地赶了回来看你。你却还是这般淡然。”
带着调笑的桃花眼凑近,调笑道。
唇角的小痣也随之漾出一个温暖的弧度。那人不论笑不笑,都是脉脉含情的一张脸。
他呆呆的望着他,没有动。
院子里落了雪,他站在院中望着那人,细雨如丝落在他的面上颈上,这个时间的雨尚冰凉。然而他还是望着那个人不愿挪动。
他不会告诉那人,其实他已经等了很久,江南梅雨季节,他每日都会在这个时辰赏雨。他喜欢清静,是以惯于忍耐寂寞,他只是怕他不会回来。
——乐臣!
他一个恍惚,又看到那颗含笑的小痣温柔地覆在他的眼皮上。再睁眼时,却是完全不同的一张脸。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滕乐臣看着那张脸,沉寂已久的一颗心在胸膛中有了暌违已久的猛烈跳动的感觉。
从此慕家村不过是多年前的一桩惨案,徒留唏嘘,再无人知晓此村尚留一人。
姓慕,名……忆。
三月二十八,五岳盟盟主周念请罪于江湖,称其义弟慕忆表面为人懒散谦和,实则狼子野心,竟是神秘的暗杀组织追魂阁之阁主。月前竟将魔爪伸向苏州赵家少主,企图断其传承,幸而赵家少主早有准备,不仅毫发无伤,反而重伤恶贼。如今恶贼不知逃窜何处隐匿。
周念自述识人不明,多年来引狼入室,反让贼子钻了空子,纵容武林出此大乱,心中甚为愧疚云云。
一贴贴五岳盟特用的纸张誊写的请罪书送到各门各派,江湖世家一一送遍。
此一则出,江湖哗然。劝慰盟主者有之,声讨慕忆者有之。毕竟多年间江湖死在追魂阁手下之人非在少数,扬言要慕忆偿命之人闹得沸沸扬扬。
一时间,慕忆身败名裂,为江湖不容。
迟渊以为他至少还能等得最后三日,没想到第二天就等到这样的消息。
一脚踹开慕忆的房门,那个人正平静的坐在桌前看书,和昨日~他离开时的神态动作并无二致。
“慕忆!”
慕忆惊讶地抬起头。
“不用奇怪本座怎么知道的!”迟渊冷笑道,“昨日,你那好大哥公告江湖他那义弟慕忆就是追魂阁的阁主,武当的清宁真人,赵家的少主赵承华,崆峒的石和智……这还都是近期的,前几年更多。你猜猜,他们的门人现在都在哪找你呢?”
“你大哥,早就放弃你了,到现在你才肯相信吗?”
一贴烫金的五岳盟专帖被扔到桌面上,砚中的墨都被溅出了几滴。风掀过,正好停在最后一页,落款是周念。
慕忆的手指动了动,目光凝在那个落款上许久,却没有拿起来翻。
“怎么?不敢动了吗?”迟渊的声音中有报复的快意,“现在你可知晓,一直维护的到底是何许人也。可笑你千般万般为他,终于还是鸟尽弓藏,并无二致。”
“当日强弩之末,精疲力尽,被人追杀得累累如丧家之狗时,可曾想到,那样的困境,都是他送与你的。”迟渊嘲笑道,毫不留情。
“不妨告诉你,本座当日之所以会在你逃命的必经之路等你,正是周念暗中告知。”言罢又是冷哼一声,“他是怕赵承华和慕二制不住你,是以安排了最后一着,想让本座背这黑锅。”
果然是个蠢人,总是要事实摆在眼前才愿意去相信。
“如此,既可除去我,又能防止追魂阁的报复。于道义上更是大义灭亲。”慕忆续道。
“计划的倒是周详……只是……又何必处心积虑这般对付我……”慕忆摇头,“我从来不会抢他的。从未想过。”
“不过周念还是想错了一点。他没料到我居然还敢留下你,是以只能公告江湖,相信过不久,即使你慕忆再不愿意,在江湖中人的眼中,凌云教和追魂阁早已沆瀣一气。”迟渊道。
“这是他逼你……即使是这般,你也不愿加入凌云教吗?”
慕忆不答,清秀的脸上唇线抿得失了血色,眸中黑白分明。
扭头望向窗外,下颌绷紧,静默了须臾叹道,“圈禁中不知时日,转眼原来竟已是春至,院内仍能嗅到花香。”
这个人明明已经被抛弃了!
从头至尾地,彻彻底底地……
出生入死的是他,拼命为人的是他,不求所得的是他,命悬一线的是他,身败名裂的也是他。
他为什么还能维持着这样的平静?
迟渊来就是为了摧毁他的骄傲,然而他看到了什么?
篡位以来,权势积威日盛,迟渊已经自认足够将人心种种了解透彻,足够操纵一切。然而……迟渊甩袖而去。
慕忆缓缓松开手,掌中几个月牙形的指印深刻。
其实七年之前,慕忆和周念本没有这般生疏的。
若是七年之前,周念不会将托付写在纸上再转交给慕忆,总是会当面说,然后带着三分抱歉道,“本应是我帮你诸多,没想到竟然需要你处处扶持。”
今日种种,实则早就有迹可循。
从何时开始,从何事开始?慕忆不知晓。七年的时间,人事稀杳,足够改变太多的人,太多的事。
不是未察觉周念的些许忌惮,也不是未察觉周念的日益疏远、貌合神离。当初纯粹的兄弟之谊被繁杂的诸事冲散,悄悄流淌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