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鸡飞狗跳后,半个天魔教都被惊醒了过来。火把陆陆续续地燃起,整个山头上似乎有百鬼夜行。
先是琼花婆婆和另外一个老头儿赶过来看了看,亲自试了试药人的能力,然后又匆匆离开了。后来又有一个浓妆艳抹穿得花里胡哨的老太太过来,阴阳怪气地讽刺了双黄蛋几句,表示了幸灾乐祸之意,也离开了。再有一个手上缠了一圈铁链子的老头儿,领着一批人来转了转。再后来……
其他一些人地位不够,不敢凑上来,只远远地观望着,犹犹豫豫地从角落里冒出一个个脑袋,忽闪着一双双在火把照耀下闪烁着幽光的眼睛,指指点点,交头接耳,仿佛这边有个绝大的热闹。但一有人目光扫过去,他们便飞快地匿在了黑暗中。
一片乱糟糟中,穆白默默地缩在一个角落里,假装被药人伤到,其实在努力让自己不被鼓胀的真气撑爆。
十几岁的身体,忽然间平白得了三四十年的功力,一方面可以说是天上掉馅饼,白捡的好事儿,另一方面,却很难保证不吃撑。
大凡武学之道,体魄的滋养与内力的修为缺一不可。
若是纯炼体,则容易如现代西方竞技一般,拥有强壮的身体,却后继无力,三十往后便一身伤,因为随着身体的盛极而衰,会越来越难以承受短时间内的强烈爆发。
若是只重内力而不重套路,则难用于实战,应敌时手忙脚乱,时灵时不灵,甚至出现“乱拳打死老师傅”的笑话。更有些人沉湎于气感,整日里靠药物辅助或吸收所谓“万物之灵气”,身体无法承受短时间内大量增长的外来之气,走火入魔。
穆白以两碗的饭量生生咽下了十碗,现在有点胃疼。好在他的功法比较特殊,与这个世界的都不太一样,加上老爷子之前帮他处理了一番,现在慢慢地引导着内力在体内游走,竟是未被黑衣人们看出问题。
当然,这与他们的注意力都紧紧集中在药人身上也有关系。此刻,未出问题的房子外头也如临大敌地守上了一群人。
双黄蛋咋咋呼呼地扒开他的衣服看了“伤势”,又给他后背抹上了一大堆药,最后拿银针将他扎成了个刺猬。
药涂在后背上火辣辣地疼,穆白感觉那里的皮肉在缓缓地鼓了起来,显然是为了效果更逼真一些。而银针则将他气血运行中不能消化的内力都导出来,虽然有些浪费,却十分有效地避免了他爆体而亡。
大晚上的温度挺低,老爷子身上却又是血又是汗,穆白感觉到,他握着自己的手臂往上头扎针时,在微微颤抖。
老爷子心里也没有底。但是为了救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出手了。
注意到他的眼神,老头儿以为他在不安,拍拍他的背,温言道:“别怕,没什么好怕的。”
他难得用这么和气的口吻与穆白说话。旁人听着似乎在说药人的事,但两个当事人却心知肚明。
都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但也有许多人,明知前路渺茫,也要用尽全力去搏一把,以帮别人撞开一条生路。
穆白点点头,咬咬牙抓紧时间将丹田内封存的内力都调动起来,免得待会儿被人看出不对劲。
半夜的时候,最终考验来了。有人带来教主之命,让药师与他的弟子,还有一众守卫都过去一趟。
双黄蛋听到“弟子”二字心中一咯噔:他口头上可从来没有认过穆白是他的弟子。
有心反驳两句,但教主要见穆白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自己一开口反而更容易引人瞩目,便又闭了嘴,粗声粗气地冲穆白吼道:“还愣着干什么?不把老头子的药箱拿上,等着老头子自己动手么?没眼力劲儿的东西!”
说毕,也不顾浑身破破烂烂的衣服,迈开大步就往外走。
穆白小小的身板瑟缩了一下,像个受了虐待的小媳妇似的拎起一个巨大的药箱跟了上去,摇摇晃晃,步履蹒跚,结合着后心被拍烂了的衣服,露出乌黑肿胀的后背,看起来好不可怜。
十几名黑衣人有的抬着死去的同伴的尸体,有的扶着重伤的同伴,还有人抬着被砍杀或捆绑着的药人,也跟了上去。
虽然从未踏足,但穆白对天魔宫的主殿其实并不陌生。
当初他写南宫清晏成了天魔教教主,第一次来天魔岭时,琼花婆婆为他详细地介绍过。只是南宫清晏来时,天魔教的人死的死散的散,只剩下了三分之一。许多人趁火打劫,在奔逃之前洗劫了主殿一番,导致南宫等人回来时只看到满地狼藉,颇为凄凉。
而现在它还是一派浑然霸气,高峻的建筑在夜色底下就像一头欲择人而噬的怪物,门外门内全有人把守,秩序森然。长长的走道上,巨大的火把在高处熊熊燃烧,这里显然曾与宗教活动紧密相连,墙上全是带着历史痕迹的壁画,造型古朴,色彩有些淡退了,但依稀能看出西域之风。
待走过几道门,守卫越来越多,气氛也越来越肃然的时候,穆白知道,正主儿马上就要出现了。果然,老爷子一直抖抖索索的衣摆停了下来,穆白也跟着自觉停住了脚步。
身后的黑衣人齐刷刷地拜倒了下去,大声喊道:“参见教主!”
跟参见皇帝一个架势,突如其来的大声倒把穆白吓了一跳。正犹豫要不要跪,老爷子扯了扯他,两人一齐鞠了个九十度的大躬。
周围一片安静,大殿上站了不少人,竟只能听到此起彼伏的清浅呼吸声。穆白弯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