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到了,莫得皱了皱眉,随即以书遮住了自己的鼻子:“我与阁下无话可说,请回罢。”
说完就是做了个请离的手势。
“老爷子,你也不必赶我走。我来就是问你三个问题,问完我就走。”莫君顿了顿,忽而又偏了头一笑:“当然,我问我的,老爷子你可以选择不答。”
莫得沉默地抬起头来打量起眼前的人,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吊儿郎当。分明是半分相似的地方都没有,却偏偏让他想起某个人来。那人已经离去了太久,以致于脑海里都记不太得她的模样。
莫得叹了口气,揉了揉自个的眉头。
“十五年前你要我杀他,我不肯,你本欲连我一同处置,最后却又饶我一命,可是因为这个的缘故?”
莫君的手心摊开,躺着一支梅花的金钗,但却只是一半的。
宝钗分,桃叶渡,烟柳暗南浦。
莫得瞳孔骤然一缩,却是又很快恢复到一贯从容的样子,不动声色地抬起衣袖,掩去了桌上的某物,望着莫君,伸出手:“把它给我。”
莫君微微一笑,看了眼莫得衣袖所覆在桌案上的地方,随即手指合拢,将钗紧紧攥在手心中:“你爱过我娘吗?”
“放肆!”莫得一拍桌案,豁然站起身来。神色怒然。
莫君却是轻描淡写地一笑,旋即出掌打在桌角上。桌子陡然旋转。
桌上摊展着一幅颜色早已经不再鲜艳褪了色的女子的画像,而画上的女子手执一把青伞,眉眼温柔,低头浅笑。画一旁正放了莫君手中钗子的另一半。
莫君将自己手中的钗子放于桌上。
终于合二为一。
莫君瞧着那画半晌,方才抬头看着桌子另一方僵直站着的人,问出了自己此行而来的最后一个问题:“老爷子,你这辈子做的事你从来都没有后悔过吗?”
“你给我闭嘴!”莫得上前一步,手一扬,便是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在莫君的面上。气到胸口起伏,浑身发抖。
莫君被这一记耳光给打得脑袋嗡嗡,就连头转回来时看人都重了影子。
可莫君却偏偏装作没事人一样,冲着站在自己眼前的人,白齿一露,咧嘴一笑:“老爷子,我话问完了。”
紧接着,撩起了衣袍的下摆,双膝一屈跪了下来,上下嘴唇一碰,干干脆脆地不含糊地叫了一声:“爹。”再俯身叩了头拜了一拜。
莫得拂袖扫了桌上的东西,瞧着莫君,冷笑道:“你休想让我放过他!我告诉你绝无可能!”
莫君平平静静地跪着,身子挺得笔直:“我说了我不是为了他来求情的。我已决意与他同死!”
“这一声爹,不过是我这十几年欠你的而已。”莫君不明意味地笑了笑:“现在来还你的。”
语毕,莫君慢慢地起了身子,将落在地上的东西一一捡了来,放回到桌上,又从怀中掏出了一本蓝折子来:“这东西,老爷子你看与不看随你心意。我只想说的是王爷他绝非你想得那样。”
“这世上黑白从不是绝对的。”莫君不偏不倚地与莫得对视,最后慢慢低下身子向着莫得深深一拜,垂首道:“爹,那我们就此别过罢。”
礼完,起了身子,一步步向门外走去,一只脚才跨出了门槛,却又说了一句:“对了,老爷子。我私下把洛王府的家奴甚么的都给放了。”
莫得一愣,随即又是给气得心口发闷,怒不可遏:“你胡闹!”
洛川现被押在大理寺,身上的罪名是无论如何也洗不掉了。洛王府不久自然也会被奉旨抄检,而府上的人自然到那时也就各有各的处罚,轻点了便是遣散,重了则是打发到宫内别处或是被随意给赏了。如此因罪而受祸的人,自是到了哪里都会被欺负。但无论如何,都轮不到莫君来私自做主。
这可是枉顾皇威,擅自做主,不敬圣上的大罪。
“老爷子,您要是想拦我,现在奏明圣上,派兵把洛王府团团围起来还来得及。”莫君顿了顿接着道:“不过您若肯成全我这份决意同他一死的心意的话,我将生生世世永记您的恩情。”
莫君很明白,洛王府毕竟百来号人,就算如何再小心翼翼也终究会被人发现的,只是发现的时间早或晚的问题,不如索性明白说了,来个痛快。
莫得看着一头扎进黑沉夜色身影中的人……
他明白,莫君已心意已决……
作者有话要说: (⊙v⊙)九点二更~为了祝大家元旦快乐~么么哒~比心~(づ ̄ 3 ̄)づ!
宝钗分,桃叶渡,烟柳暗南浦。—取自辛弃疾《祝英台近·晚春》。钗不仅是单一的装饰物,亦代表着寄情,古时候恋人或夫妻之间,有一种赠别的习俗。女子将头上的钗一分为二,一半赠给对方,一半自留。当他日再见之时,合二为一。
☆、第三十八招
洛王府的花园自是极大的,有池有花有草有树。春日百花红,夏日荷花香,秋气桂花漾,冬有梅花闹。
总归是极热闹的。
莫君躺在一颗桂花树下,一本《庄子》盖在脸上,似是在睡觉。
华大嗓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带了一股子桂花甜甜的香气。
“少爷,府上的人现在基本都已经清离了。”
莫君的脸还埋在书里回了句哦,随即伸手把覆在自己脸上的书拿了下来放在了一旁,撑着悠悠晃着躺椅的两边,坐起了身子,弯唇一笑:“那你和战泫就今个晚上准备准备,我们送刘叔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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