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是待在侯府里大有深居简出的意思。这一次失火便是因为他自己神情恍惚而造成的失误,若不是府兵办事得力拼死把他抓出火场,恐怕连他自己都要葬身火海了。
此事引得多方慰问,便是皇帝也亲自垂询又赐下许多名贵药材。这几年一直没有大动作的皇后娘娘也因此请命陛下回府三日给老父侍疾,皇帝也准允。
朱定北却是懊恼,马源,或者说甄飞河这一次手脚太快,不仅是暗道便是马源书房里藏的那些往来信件手书全被大火焚毁不留一点痕迹,无从查起。
为此他很是郁闷了两天,后悔自己顾虑太多没有及时下手。宁衡安慰他道:“如今甄飞河已经现出原形,不管他们做什么都有迹可循。如今是他们在明,我们在暗,便是毁了那条暗道又如何,与我们并没有太大妨碍。陛下这两个月也一直没有动作,或许也是投鼠忌器在没有完全准备之前不敢下手罢了。”
朱定北也知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只好道:“阿衡,我们的人这些日子可要盯紧一些,免得皇帝老儿突然来一个杀鸡儆猴,到时候匈奴王围魏救赵,我们可就吃大亏了。”
宁衡颔首。
如此,到了腊月年节封印之日,皇帝依然没有任何举动。
而他们也终于等到匈奴王未足月而夭的幼童安完灵下葬墓中,从棺内探出究竟。
得知原委,朱定北十分诧异,“你是说,那孩子生而六指?因为没抗过砍去第六指的伤病而夭折的?”
宁衡点头:“那第六指保存十分完整,也与那孩子一同下葬,可想而知并非因为视作不详而砍去多余的手指,反而更像是……”
“某种祭祀?”朱定北接过他的话,沉吟片刻道:“难道说,甄飞河谢永林他们也是天生六指,只是生下来之后被砍去了,才看起来与常人无异?”
“确有可能。不过,人的骨骼生来便有定数,哪怕在生下之后强行砍去也会留有痕迹。”
闻言,朱定北扬唇一笑,如此不去年前他们必须得去给谢永林拜个早年了。他道:“看来今岁我们是不能辜负护国寺中的梅花了,长信侯爷,明日可愿与我一同踏雪寻梅,也学一学那些fēng_liú子的潇洒韵事?”
宁衡忍笑点头。
第二日,老侯爷出门寻秦大统领楼尚书喝酒,老夫人仍在府中打理年节要进出的礼单年货,得知孙儿要同准孙媳妇去赏梅,点了点他的额头便许了。
孙大不中留喽,宁衡那孩子体贴周全,往后啊,她操心的机会就越来越少哩。
到了护国寺,宁衡自然要去拜见太后娘娘,而朱定北如今已经正式袭爵有宗亲身份在身,免不得也陪宁衡去探望她老人家。宁太后身体比起两年前硬朗许多,不过脸上寻常不见笑容,再极力保养也难掩苍老。而她也不像以前那般看重,虽见外客,但也一身素衣脱簪束发不沾胭脂,与以前的雍容华贵大相庭径。
等宁衡和朱定北行过贺年礼,宁太后让贴身宫女送上两袋子金裸子,便打发他们出去了,多一句话也不曾说。
出了厢房,朱定北不由感慨:“宁太后这是彻底和你生分了。”
宁衡没有将宁太后与慧清的往事说予他知,只是轻笑道:“如今后宫风云莫测,陛下冷心冷情,对她也没有多少情分,能在这里偏安一隅总好过深陷泥沼。至于宁家,她既然嫁入皇室,往后再如何也是要安葬在皇陵的,与宁家无碍。”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朱定北听出他话中的意思不由哼了一声,他朱家可不兴这番论调。
不过转而想起宁家人的身世,朱定北还是有些感慨:“怪不得宁家的皇后不生子嗣呢,你们毕竟与皇家……”
血脉相通。
宁衡没忍住笑出声来,“傻子,宁家与司马家相传至今六百余年,血脉早已传了数十代,血脉早已被冲淡了。”
天下同姓人五百年前是一家,可他们早已有了不同的血脉,彼此之间通婚自由。不过是最初几代有这个顾虑而绝了宁家皇后的子嗣,后来宁家的产业越来越大,这个不成文的规矩便就此流传了下来罢了,宁家永远不能成为皇帝的外戚,这是宁家与皇室的默契,也是他们相安无事的底线。
到了慧清大师的厢房,朱定北便留了宁衡和慧清大师说话,自己去内室寻谢永林。
他进来时,谢永林仍在抄写佛经,仿若不察他的到来依然不动如山。朱定北上前看了两眼,不由嗤笑道:“原来是佛经,谢州牧是该多抄写一些,洗刷一下自己的罪孽。不过,我恐怕你便是再抄写上百年,仍然逃不过下十八层地狱的下场。”
谢永林停笔,看向他:“外面寒风凛冽,阁下心中却似有火,倒让我惊讶。”
朱定北每次来时都是那般轻浮淡然,何曾上来便是一副怒容,事出反常必有妖,谢永林疑心他对自己换了一种计策,不由应对起来。
朱定北冷哼了一声,“远宁侯府谢州牧应该不陌生吧,马源老儿挖了地道与你那乌龟爹私会,没成想露出马脚竟然不惜烧毁书房差点把命搭进去。呵,听说马太傅被救出来的时候已经神志不清,当真不知是那烟瘴吸多了,还是有人想要他的命。可怜他马源为你们父子为奴为婢这么多年,甚至给你们养儿养孙,到头来落得这个下场,也不知,那些心腹党羽看了,是否会心寒呢。”
谢永林浑身一颤,极力掩盖自己眼中的诧异却还是露了底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