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齿相依,如今陛下想将内州驻军的牙一颗颗敲碎,还得让咱们边塞军必进嘴,免得外敌闻着腥味儿不安分。”他语气颇为复杂,欣慰有之,佩服有之,但也有着忧虑:“按陛下的动作,再过两年,你阿爹就该卸甲归田了。”
朱定北没说什么宽慰的话,转而问道:“李捷现在何处?”
要说李家的三品以上的将领中获罪最大的便是从二品的司州驻将李捷,一府男丁都被判了流放之刑罚,出了正月就被押解往交州去了。朱定北坚持让老侯爷动手脚让他路上假死,将他带到他面前来。
老侯爷道:“还未有消息传回来,这个时间约莫已经“死”了,长生再耐心等两日。”
他不明白朱定北为何对李捷尤其执着,也没问出他打算拿李捷如何,但朱定北要做的事情他也不会阻拦。
爷孙俩没多话,时间也晚了,朱定北安了心便听话地回去睡下了。
第二日却有一件出乎意料的事情——钱悔辞行。
他在镇北侯府住了有半年了,年前还在大理寺堂前受了重伤,这些日子更是足不出侯府。朱定北与他亦师亦友,乍然听他要离开,当场愣住。
再听到他说受他阿爷举荐到平州参军,露出笑脸来:“平州啊,那是个好地方。”
钱悔对平州局势也仅限于道听途说,如今见他如此神态心中生出一些疑惑来,但不等他细想,朱定北便问道:“可否耽误不悔兄一点时间,我有些手信想麻烦你带去平州。”
老侯爷先稀奇了,“你这是要给你秦姑姑还是她的两个小子送礼?送的什么?”
朱定北没答话,见钱悔应下来,便让水生和管家去学府给他告假半日,自己匆匆回了小院,过了足足一个时辰才返身。
他递给钱悔一封密封的信,信封单薄,上书董谨行亲启几字。
“若是有缘见到,亲手交给他。”
亲手二字咬的极重,钱悔见他神色郑重,也不由严肃了脸,颔首应下。
朱定北笑了笑,又拿出一块纯金的长命锁来,说是给秦灭胡的手信,要转送给未曾谋面的妹妹的。
“左右也告了假,我便送你出城吧。”
“小侯爷客气了,无需——”
“正好转道去学府,骑马也方便。”
钱悔闻言,便不再多言。
老侯爷特地送了他一匹好马,钱悔行囊不多,手提一把长剑,再无更多的挂累。
朱定北一路将他送出了北城门,到城外的十里亭才停下,钱悔心中感动不已,忍着热泪道:“小侯爷请回,侯爷与您的恩情,钱悔永生不忘。不论何时,任何我能为您做的事,请您知会一声,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朱定北朗笑一声,“我不敢说我朱定北是个施恩不望报的君子,但也不会挟恩要你性命相报。”
钱悔握紧拳头,看着朱定北的眼神里有着崇敬:“钱悔知道。”
朱定北道:“平州也不是一个太平的地方,正好是你大展身手的好地方。我对你的品性能力很放心,建功立业是迟早的事,只有一句话要交代你。”
钱悔挺直腰背,洗耳恭听。
“稳。”
朱定北只说一个字便见钱悔若有所悟,脸上的笑深了两分:“你还年轻,许多事情都不急在一时。你稳稳当当地积累军功,切记厚积薄发的道理,不要急在一时。”
钱悔在凉州窦军中憋屈得太狠,几次死里逃生和后来窦长东的死都对他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他明白他想要在这天地间找到自己立足之地的迫切,也担心他操之过急,是以才有今日的叮嘱。
钱悔对他弯身行礼,“钱悔定铭记于心。”
再抬头来,松快地对朱定北笑起来,感慨颇多道:“与小侯爷相处这些时日,钱悔受益良多。好几次,我都怀疑小侯爷是不是真的只有十一岁。”
朱定北失笑:“看人可不是看年纪就够的。”
钱悔赞同地直点头,两人相视一眼,他牵了牵缰绳,沉声道:“小侯爷,保重。”
朱定北:“后会有期。”
钱悔深深看他,而后驱马离开,不再回头。朱定北目送他远走,待再见不到人,才扭了马头回城。
水生见他骑马慢走,有些担心他的情绪,便驱马上前道:“少爷,别难过,钱公子很厉害,肯定会好好的。”
朱定北回头看他,见他皱着一张笑脸,不由好笑地用马鞭轻抽了抽他的马屁股,也没反驳,夹紧马肚子,扬鞭而去。
两人与一个府兵还未入城身后一个快骑厉喝着越过他们往城门疾驰而去。
朱定北勒住缰绳。
朱水生惊疑的声音已经响起:“少爷,那轻骑手上拿的是朱家军的军旗!”
朱定北眯了眯眼睛,瞬息间将这段时间鲜卑来的信笺仔细回想了一遍,没有想到任何紧急之事不由紧皱眉头,狠抽了下马肚子,高声道:“水生你去学府替我告假。”顾自快马回府。
那八百里加急的快马入城后也有紧急通行的特权不必降低马速,而朱定北不能,因此他回府里的时候,早就被惊动的老侯爷已经打听到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公文内容。见朱定北急匆匆回来,张口便问,先安抚了他的情绪,道:“不急,是徙民出了些乱子。”
“徙民?”
朱定北没想到事关他们,便请他阿爷先把公文告知他。
原来,鲜卑府徙民定居下来后,挨过了最难熬的冬日,便在期盼之中下耕田播种,怎料鲜卑气候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