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内混沌,只能勉强感知到脚下丛草剐蹭,他看着身旁九五龙尊,恍惚间突然发现这些孩子其实都长大了。
初入这殿堂是也不过是个刚脱离稚气的少年,那时太子十五,游若归比他小两岁。两个人闹起来恨不得把天戳一个洞。而自己那时感恩先帝赏识,生怕镇不住他们,所以也严厉许多。
面前这孩子当时就爱吟诗作赋,一首诗瞥上那么几眼就能复述的八九不离十,可偏偏对这国政一窍不通,什么□□定国之策,忠贤佞臣之类的半句也不听。就算打了手板也没用,下堂课依旧吟他的诗作他的赋。
可偏偏两个人生反了性子。
“太傅,游若归傻,从小就傻。”皇上仰着头看那新月,没头没脑地就砸下来这么一句,砸的晏安发懵。
“他从不是那种豁达的人,就算您成了亲他也放不开手。”
晏安淡淡地嗯了一声,眼中耳中世界模糊。
“您若成亲真的只是为了逼走他,那毫无意义。”
“臣授命于先帝,忠于朝廷,怎能为一己之私扰众生安宁。”
“所以说白了就是您喜欢游若归。”皇上转过头看着晏安,言语间竟有咄咄逼人之意。“不过是怕辜负了父皇委托,怕这市井流言!”
“太傅,朕孩时见过的您可未曾这般……”
“……这般怯懦。”
游乘宣自幼不理国政,自然不懂皇室篡权某位的可怖。可晏安懂,他不但懂,还知道游若归要杀了面前这人,而自己将会是他最后波涛中的一片浮木。
如果真如游若归所愿如他所说,自己辞官退隐,随游若归同去江南。出不去半年,游乘宣的名字就将会出现在皇陵中。
面前这人计谋决断比不上他兄弟的十分之一。
这件事从来不是他敢不敢听从内心这么简单,他的连半分的念头都不敢有,唯恐怕这星点火光,覆了这天下。
“臣虽是文人,也算勉强有些许气节,经不得陛下如此折辱。”
游乘宣一时噤了声,两人都喝了不少,醉中也少了些许理智。所以最后游乘安只是点了点头,将想说的话都咽回喉咙,开口允晏安回府。
他本来想说,他都遣人查到了。查到了晏安跟那女子的逢场作戏,查出了晏安承诺给那外族女子一安稳的身份长居中原,也查出了那女子答应晏安骗那个孩子。
如果游若归知道,那这个孩子一定会想问问他,那天夜里他看到的人……到底是谁?
可他终归是没问,所以也不会知道,那夜晏安在迷蒙之间看到的,从始至终只有游若归的模样。
可他又将这些话都咽了回去,既然晏安不肯承认,那游若归就连知晓的资格都不需要有了。
回到寝宫游乘宣一下子跌在鎏金长椅上,胸腔憋闷出一息长叹,又觉得一旁服侍的人心烦,全都挥退了下去。
忽闻身后轻笑,转过身看见司故渊从未点灯的黑暗中走过来。
“怎么?心里憋屈?”来者凤眼上挑,倒是风情万种,一袭红裳也衬得人甚是好看。
游乘宣见他打趣自己,伸手起身扣住对方手腕想将那人扯如自己怀中,没料到气力竟不敌他,反而被对方拢了过去。
但也算顺水推舟,游乘宣借着他的力扑入美人怀里,薄唇触在司故渊脖颈上,探出舌尖轻点了一下。
“为君不尊。”这是司故渊脑海中瞬间闪出的四个字,并且毫无避讳的说出了口。游乘宣也不介意,在他颈间闷闷地笑了两声。
“我向来喜欢好看的人,我喜欢你。”
“我?”
“对,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