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依然犹豫,“现在这些盐保管不好有的都变成指甲大小的颗粒状了,真能吃吗?”
我挤过去喊:“司图你要是觉得盐不好,咱前几天不是学过粗盐提纯吗?你在实验室把粗盐提纯成精盐再拿回来!”
刘昱寒也冲电话喊:“还有啊,提纯之后别忘了加点碘酸钾,这样咱就能吃到加碘盐了!碘酸钾在最后一个台子左数第三个抽屉里,我上个月放在那里的。”
估计司图都听蒙了,“真要自己生产食盐吗?”
老四总结说:“当然了,毛/主/席教导我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这也是检验你这学期的学习成果,就这样,我们等着你的盐,拜拜。”
☆、第十六章
司图的“粗盐提纯考试”明显没通过。因为他压根就没在实验室提纯,直接拿回来的就是颗粒状的nacl,我们研究了一下,为了生命财产安全,还是不吃的好。
司图为了将功补过,自告奋勇去超市买了辣酱。
我们两个寝室,加上张勤,一个九个人,沾着辣酱吃兔子肉,用酒精灯煮鸡蛋,拿塑料碗吃火锅,甩开膀子喝着小酒,席间觥筹交错,吆五喝六,打打闹闹,说说笑笑,那是我上大学以来吃得最香的一顿饭。
司图买回来的辣酱超级辣,辣得我一边吃一边流眼泪。司图说:“阿尧你不要哭了,我知道你很感动我去买辣酱,可也不用哭成这样。”
为了纪念司图的卓越贡献,我把这个辣酱叫做“感动牌”辣酱。后来我自己去买过,也吃了很多回,但再没有那一天的味道,想来不是辣酱变了,是人不一样了吧。
饭后,大家聚在一起打麻将。
张勤拿的麻将,四个人上场,五个人看,胡乱支招,九张嘴说个不停,烟抽得像着火了。热得受不了,还不敢开门,怕烟味把管理员招来。
我看他们八个都很兴奋,没有人想到收拾碗筷垃圾什么的,就自己在那收拾。把明天要还回去的实验器材放一起,把塑料碗刷干净放在小朱衣柜里,把吃剩的菜汤什么的倒掉。正扫地呢,老四过来了。
“你怎么不去玩?”我拿着扫帚问。
“那你呢?怎么一个人在这干活?”
“这活早晚得有人干,我不干就没人干,你也跟着他们去玩吧,好不容易大家聚在一起那么高兴。”
老四抓住我拿扫帚的手,温柔地看着我,“阿尧,你这样,可真贤惠。”
我给他一扫帚,“去!”用扫帚把儿打他的腿,“让地方,别挡着我扫地。”
老四被我赶走了,我干完了所有活,坐下来歇着。屋里烟雾弥漫,实在呛人,又热又闷,我想去外面透透气,出了寝室,来到寝室楼顶。
晚上有点凉,十一月底,冬天了,可是凉得很舒服,我喜欢东北的冷。我出生在1988年11月30号凌晨两点,我妈说我出生那天,雪下得有鹅毛那么大,所以我从小就喜欢雪,我生来血热,手总爆皮,我也喜欢寒冷的气候。
这些年温室效应越来越严重,鹅毛大雪再也见不到了,像今年,到现在都没下过一场雪。我多希望今天可以下一场雪。
寝室楼不高,四层,我站在楼顶上,迎着夜晚的寒风,张开双臂。
上一次在楼顶还是和小朱一起上来的,上一次小朱说要是找到他爱并且也爱他的那个人,小朱会对那个人言听计从,杀人乱/伦都行。这一次小朱玩得正欢,不会注意到我。
低头看了看手表上的日期:11月30日。
寝室里没有人知道,今天是我生日,我谁也没告诉。
我今天过得很开心。
我上大学以来就很开心,因为我终于可以离开从小生长的环境,有自己的新生活。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像电视剧里矫情女主说的呢?但这确实是我的真实感受。
我在大学里可以放肆地尽情欢笑。这里没有人认识过去的我,在这里我可以想怎么活就怎么活。
今天我一直在等电话,我想做个实验,赌一赌,能不能有人给我打电话说生日快乐,其实我就是在等我妈的电话。
又低头看了看表:九点二十七。
我妈一天没来电话。
她肯定是忙忘了。
山不来就我,我来就山嘛。不等了,我这个实验失败了。摸出手机,打给我妈。
那边没接。
我放下电话,这次才真的有点难过了。
可是又没什么难过的。
林黛玉多愁善感总是哭,那是因为两点,第一,她确实闲着没事,第二,有人哄她。
要是从小没人哄没人宠没人疼,你看她还能不能长成那种弱不禁风的性格。要是从小她一哭就挨揍,你看她长大以后还哭不哭。再说了,说到底,我他/妈是个男人,我从生下来就注定了没有哭泣的资格,要不我怎么对男女不平等这么愤愤不平呢。
手机响。
难道是我妈看见未接来电,给我回的电话?
赶紧拿起手机,没来得及心花怒放,就看清手机屏幕上的“王维熙”来电,说不上是失落还是什么,接了电话,有气无力地说:“喂,干啥呀?有事啊?”
老四说:“你怎么不见了?在哪呢?”
“在楼顶上吹风,屋里烟太大。”
“你跑到楼顶上做什么?”老四开玩笑说,“想自杀?”
我说:“自个屁杀,谁跳楼跳四楼,摔不死摔残了,还得花钱遭罪,我在楼顶上思考我为什么不能哭,还在伤感我妈为什么不给我来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