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活了,你想种就种吧。”
叶澜紧了紧被子,“我读高中的时候,学校的操场上也有,我那时候就一直想偷些种子回家种,可是那会儿学校不允许破坏植物,花坛都不准踏入,我读了两年,一粒种子也没偷到。”
沈妄秋把叶澜露在外头有些凉的手握进自己的掌心里搓了搓,“明天我陪你去隔壁偷种子。”
沈妄秋的体温通过相贴的掌心传递过来,叶澜觉得自己确实在做梦了。
“我们在墙角种上凤仙花,不过夏天的时候可能会招虫,不要种的离屋子太近,花园正中种点玫瑰或者郁金香都可以,请花匠打理就好了。”
叶澜望着外头一片萧瑟的花园,他在心里想“不能……只种凤仙花么?”,口上说的却是,“嗯,听沈先生的。”
沈妄秋有点困了,他对于这些东西并不感兴趣,不过叶澜喜欢,他也就陪着说两句,“种点花花草草应该不错,那边可以放个小桌子,以后天气好,我们可以直接去外头晒太阳,或者种一棵树,等过几年,我们可以坐在下面乘凉。”
他说的理所当然,也许是因为困意的席卷,他无心再去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也无暇去深究自己说的每句话。
叶澜有些鼻酸,“以后”、“将来”,这些词语对他来说太美好了,他不知道沈妄秋关于未来的设想里是否真的有他,但叶澜对于“未来”的规划里,已经早早地将“沈妄秋”这三个字划去了。
从前或许有奢望,但现在绝不会。
太累了。
假期过去,叶澜又开始苦读的生活。
他有一位老师姓李,是个单身母亲,生了个女儿还没上幼儿园,平时没事就喜欢窝在教室后头咬手指,不吵不闹的。
一下课会先去自个儿妈妈那儿撒娇,然后就会跑到叶澜跟前撒欢。
倒也不是叶澜比较招小孩喜欢,而是小丫头一直住在夜校安排的教师宿舍里,没事窜来窜去,见得最多的,除了其他的老师,就是叶澜这个认真的学生了。
叶澜其实也不大会哄小孩子,顶多每天路上多买个棒棒糖给她吃,一来二往,一声“哥哥”倒是喊得越来越响了。
“叶澜,她很喜欢你。”
叶澜连连摆手,“我不会应付小孩的。”
“过几年结了婚有了孩子,总是会的。”她抱起自己女儿,温和地冲叶澜笑道,“先把学历修上去,再找个好工作,往后就能讨媳妇儿啦,你还小,多努力一下,往后甜着呢。”
叶澜依旧摆着手,面上还是笑着。
虽然知晓这些不大可能,但叶澜心里仍是觉得十分地熨帖,因为这一刻被别人真心实意地关心着。他很喜欢待在夜校,因为这里每一个人或许陌生,或许并不算友好,但是他与他们都是平等的,甚至会有人对他怀抱着美好的期待。
他开始相信,外头的世界并没有那么恐怖,只是他在仅看到了这个世界的最阴暗面时就把自己锁紧了一个与世隔绝的笼子里,却不知道阴暗往往是伴随光明而生的。
沈妄秋这一阵子频繁出差,叶澜空余的时间又多了起来,他的债务一点点还清,连呼吸都一点点轻松起来。周末的时候,他与夜校的同学一起出去郊游,认识了很多有趣的人。
顶着啤酒肚,快秃顶的中年人叫刘爱国,八百度的近视分不清“今”和“令”;
烫着卷发,爱穿高跟鞋的女人叫华玲,能说会唱,来夜校只学英语,因为她想会唱英文歌;
总穿着一双白色运动鞋的青年叫杨希,前女友嫌弃他学历低而分手,一怒之下投入夜校,发誓考入北大……
他努力地把每个人的名字记下来,并主动地向他们每一个人介绍自己——“我叫叶澜,波澜的澜。”
后来夜校要组织元宵晚会,三三两两的小团体都定好了节目,叶澜几个熟悉的人里,一个五十岁的大妈,老想把自己离异在家的女儿介绍给叶澜,平日就会跳跳广场舞,一个十七八的女孩儿,是穆安宁的铁杆粉丝,因为知道叶澜给穆安宁跑过龙套,于是便跟化了的麦芽糖似的朝叶澜黏了过去……
先报的节目都排在了前头,叶澜这组报的最晚,于是排到了压轴,让叶澜搁前头唱难忘今宵,后头大妈和女孩儿广场舞伴舞。
叶澜不大敢想象那个画面,不过当务之急是他不会,或者说不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唱歌。
“阿姨,不然您去唱?”
“哎哟我一把年纪了唱什么喔,小年轻么长得周正就要站前面的呀!”
于是这个极其光荣的任务就压倒了叶澜的身上。
他在家里24小时循环着放着各种版本的难忘今宵,夜里睡着了脑袋里都是歌词,可等到了排练的时候,光下面两个“伴舞”聚精会神地盯着他,他就头脑一片空白。
他向穆安宁求助过,对方以一句“你就当他们都是大木头桩子”将其打发。
他又习惯性地想去问沈妄秋,可电话还没打通他就停止了通话。
不可以。
他不能再这样依赖沈妄秋了。诚然,沈妄秋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但这个人带给他的并不只是求而不得的痛苦,某种程度上,沈妄秋既是叶澜的初恋,亦是他的人生导师。
而有一天当叶澜想要从自己的身体里面剥离开“沈妄秋”这一支撑着他站立的脊柱时,他就要开始学会自己支撑着自己站立。
这对叶澜来说是一个极其困难过程,将近一千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