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只是感觉而已，菲尼克斯可没有帮他消除这段记忆。

“因为你的爱情，”菲尼克斯垂眸看着跪伏着，额头及地的祭司，“背叛养育你的神庙，信任你的法老……和你的信仰？”

因为所谓的信仰，只变成一个符号了吧。祭司的头衔而已，对他们每天供奉的神，心里其实已经没有信任、敬爱的感觉。甚至像奈尔塔利那样，只剩下怨恨了？亦或是卡奥祭司那种，可以利用的打手？

“我要惩罚你，伊莫顿祭司……”

菲尼克斯的话，让伊莫顿本就蜷缩的身体更加塌陷了。有种认命，或是“就这样吧”的感觉。反而像是解脱？零从他身上感觉到些许这样的情绪，可能是生而不凡的伊莫顿还没从被连续欺骗的打击中回过神来，至少菲尼克斯其实并没有用能力压制他，他却半点反抗之心都没有了。

“我要你代替奈尔塔利成为阿图姆祭司，”菲尼克斯的话让伊莫顿倏地抬起头来，“代替他守护埃及、守护中庭……一千年。”

菲尼克斯一手抱着亡灵黑经，一手轻轻搭在太阳金经上，注视着地上的伊莫顿：“保护你的变种人兄弟、帮助他们。恢复你从我这里获得的天赋，你感知所及之处，变种人遭受的痛苦数倍施于你身，他们感受的绝望你会加倍感同身受。帮助普通人会缓解你的疼痛，但你至死无法逃脱、亦始终保持清明。我祝福你的能力每刻增长，能量随日落月升永不衰竭！”

伊莫顿瞪大眼睛，零看出他打算挣扎像是要说什么。但菲尼克斯话音刚落，冥河水又重新沸腾起来，扑向死而复生的黑袍祭司，将他被啃噬残缺的灵魂全部推吐出来，而太阳金经同时恢复着他的身体。

“啊——”伊莫顿只觉千年前的虫噬之刑又重新施加到他身上，加倍的，多到仿佛回到他在冥界浑浑噩噩徘徊时，每时每刻所遭受的撕扯。

他当然曾是埃及最杰出的的祭司，远超奈尔塔利的天赋，光从他六岁就能诵读双圣书就能看出。他的能力和奈尔塔利只欠缺在光阴，而随着菲尼克斯的祝福，他枯竭的感知又重新回到精神世界。

他感知到整个神圣沙漠的气息，虔诚的朝圣者、神庙中祈祷的祭司、烈日下守卫的武士……在墓穴外徘徊的神眷者、心怀愧疚的勇士、心伤累累的变种人……

很多人的外表完美着，伤痕似乎痊愈了，可是没有失忆、没有变傻，那伤口只是被覆盖，终究是存在的。他感觉到那名叫埃里克的变种人，对自身种族现状隐约担忧，如履薄冰，于是他明明跪在坚实的土地上，却也同样听到了来自深渊的呼啸，好像已经走在悬空的发丝上，随时可能坠落下去，万劫不复。

还有眼前的神，俊美无俦的外表，可是身心……

伊莫顿觉得，自己身体已被剃除干净血肉和内脏，只剩一架干净的骨骼。

菲尼克斯忽然轻轻摆手，伊莫顿最后的记忆，是白发神祗厌倦的目光和无关痛痒的：“去吧。”

“我们出去吗？”零靠近菲尼克斯，对忽然消失的伊莫顿不感任何兴趣的样子。

菲尼克斯稍微动一动身体，就能感觉到零的体温。

“他在这边没什么用，我把他送回阿图姆神庙了，”菲尼克斯将亡灵也是，送回冥界比较好。”

但是零手里的太阳金经，菲尼克斯的确是送给他了。

零顺着菲尼克斯的话，问道：“他和奈尔塔利一点也不像，人们会认可他吗？”

“阿图姆祭司都是戴面具的，没人知道他从头到尾都是一个人……”菲尼克斯脚步顿了一下，继续向前走的时候，声音轻了些，“永生这种事，还是别让其他人知道的好。”

某些被眼前的光景迷惑的人，总以为永生不死是很好的事情，发疯似的追求它。

“他们都是走了太远，活得太长，所以很多事都忘记了。”零说。

菲尼克斯侧头望着他，零难得的耸耸肩，说了句冒犯的话：“您的这一位使徒选择的并不成功。”

“我亲手养大了他，从他还在母亲腹中，我看着他出生，又把他养到十八岁……”菲尼克斯小声说，“他是我的侄子，虽然我没有告诉他。”

“但是您一定已经尽力照顾他，爱他。”

“嗯……”菲尼克斯笑了一声，抬手点了下零的额头，“不要一直读我的心啊。”

“您如果不想，我一定什么都看不见，”零顺势拉住菲尼克斯的手，“只是您知道我想知道，所以没有拒绝。”

菲尼克斯拉着他慢慢往墓穴外走，一边走着，后面的祭台、通往祭台的路，也慢慢被沙石凝结住了。

“一开始的时候，我也觉得读心很有趣，但是看得多了，就不想看了，”菲尼克斯笑着说，“什么都知道了，就没有惊喜了。”

虽然，有时候得到的是惊吓，或者别的一些……不好的东西。

可是生命本身，就是这样的未知和喜悦与忧愁组成的吧，单一了，也就没意思了。

没意思的话，那还活着做什么呢？

“我们出去之后去哪儿呢？先送托尼他们回去？还是先解决掉瑟兰迪尔的事？”零问。

菲尼克斯斜了他一眼，零无辜的回望着他，“虽然‘看’到了，可是我‘看’到和您自己说出来又不一样。”

“埃及的力量不取走了，我可以把他们送回他们离开的节点的话，托尼、史蒂夫和娜塔莎可能也会想在这里多留一段时间，